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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志鸥:难戒的,绝不是网瘾

“从根本上看,‘网络成瘾’‘手机依赖’屡禁不止、干预失效,其源头和根本在于我们整个社会都在使用一套适用于原子世界的旧范式,来应对一个已然形成的比特世界(数字世界)。”“数字器官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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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根本上看,‘网络成瘾’‘手机依赖’屡禁不止、干预失效,其源头和根本在于我们整个社会都在使用一套适用于原子世界的旧范式,来应对一个已然形成的比特世界(数字世界)。”“数字器官论”概念提出和理论体系建构者刘志鸥(学术笔名欧文丝巾衲)如是说。以下根据刘志鸥在南京香巴拉心理中心(江宁区秣陵街道天元中路128号诚基名苑2幢404室)访谈记录整理。

这是一场 “范式”的战争,而我们用错了武器,看错了地图。

下图清晰地揭示了这一根本性冲突的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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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来深入解析这场“战争”的各个层面:

1. 环境层的根本变化:我们已生活在“数字社会”

问题的根源首先在于,我们身处的环境已经发生了本体论层面的转变。

数字世界不是“虚拟”的,它是真实的:我们传统上把线下世界称为“现实”,线上世界为“虚拟”。这是一个致命的误解。数字世界是一个由代码、数据、社交关系和资本构成的“真实”环境,它提供了巨量的信息、社交认可和即时反馈。它的“引力”远强于需要付出更多努力、反馈更慢的原子世界。要求一个人永远待在低引力环境(线下),而抗拒高引力环境(线上),是反人性的。

“成瘾”不是病,而是环境适应:在一个被精心设计、充满变数奖励和无限新异刺激的环境里,人类大脑的注意力被持续捕获,是神经机制的必然反应。我们不是在对抗“意志力薄弱”,而是在对抗一整个由全球最聪明的头脑设计的、以捕获注意力为业的产业体系。

2. 认知层的根本错误:我们仍在用“原子世界”的旧地图

由于环境层已变,我们基于旧环境形成的认知框架完全失灵了。

“道德化”批判(个体归因):如图所述,我们将一个系统性的环境问题,简化并归咎为个体的道德或意志问题(“你不够自律”“你沉迷虚拟”)。这就像责怪一个在糖果厂里工作的工人为什么忍不住吃糖,却无视他周围无处不在的糖果诱惑。这种指责制造了巨大的罪恶感和亲子冲突,让问题从“如何适应环境”扭曲成了“好人与坏人”的道德斗争。

“战争”思维与非此即彼:我们使用的词汇是“禁”、“戒”、“斗争”,这暗示数字世界是“敌人”,必须被“消灭”或“隔绝”。但这忽略了一个事实:数字世界已是现代社会的水和电,是工作、学和社交的基础架构。试图将它从生活中彻底切除,既不可能,也有害于个体的社会发展。

3. 干预层的根本失效:我们治标不治本

基于错误的认知,我们的干预手段自然在根源上就错了。

针对“果”,而非“因”:所有干预都集中在限制行为(果) 上——没收手机、断网、锁屏。但几乎无人去处理行为背后的根本动因(因):他在数字世界里寻求什么?是现实中匮乏的成就感、归属感、自主性,还是仅仅在逃避无法承受的现实压力?不填补这个内心的空洞,任何外力强制都会在撤除后变本加厉地反弹。

与设计洪流对抗:我们的干预手段(如规定每天用手机1小时)是在用个体的、人力的方式,去对抗一个由行为设计学、大数据和A/B测试武装起来的、以占用用户时间为目标的庞大系统。这无异于用长矛对抗数据洪流,注定了失败的结局。

“所以”,心理学家、心理咨询专家刘志鸥指出:“问题的源头在于:技术环境的进化速度,远远超过了人类社会规则、认知和干预能力的进化速度。我们出现了巨大的 ‘适应性滞后’。”

问题的根本在于:我们集体陷入了一个时代的认知陷阱,即拒绝接受一个完整的、深度融合的“数字-物理”共生现实已经到来。我们妄想回到一个纯“原子世界”的过去,并用那个时代的规则来解决新时代的问题。

刘志鸥认为:“真正的出路不在于“戒断”数字世界,而在于‘重建’人的主体性。” 我们需要:

1. 认知升维:承认并接纳数字环境已是生活基础现实的一部分,停止道德批判和战争思维。

2. 重塑教育:教育的核心任务之一,应是培养个体的 “数字素养” 和 “注意力管理” 能力,让他们成为数字环境的“清醒的冲浪者”,而非“无助的溺水者”。

3. 重构设计:从社会和技术设计层面,呼吁建立更具人文关怀的技术伦理,让技术服务于人的福祉,而不是人的时间被技术奴役。

4. 关注本源:为个体,尤其是青少年,提供在现实世界中能够获得意义感、归属感和成就感的替代方案。当一个孩子在现实中有热爱、有联结、有期待,他自然就能与数字世界建立更健康的关系。

刘志鸥最后强调:“我们需要的不是一场针对数字设备的战争,而是一场为了人的内心主权与宁静的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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